从本学期开始,中国工程院院士、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80岁高龄的闻玉梅教授,开始每周给大一新生开设《人文医学导论》的讨论课。和她一起上这门课的,还有克卿书院院长彭裕文教授、哲学系的俞吾金教授。“医学和哲学有密切的关系,综合性大学的医学生更需要有人文关怀。”闻玉梅教授说,“虽然我的家人都反对我开这门课,说我是80岁学吹打,肯定干不好,但这学期我就只做这一件事,希望能够为学生点燃心中理想的火种。”上周五,这门课正式开讲。
一辈子两门课不能错过
去年年底,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闻玉梅院士向克卿书院院长彭裕文教授和哲学学院俞吾金教授发出邀请,希望能共同为大一新生开设一门书院新生研讨课——《人文医学导论》。
闻玉梅教授说,越来越多的伤医事件,以及不断加剧的医患矛盾,使她开始思考“我们的医学生究竟怎么看待自己的职业”。
她从上学期开始就和另外两位老师一起调查学生对于学医的看法,结果发现很多新生对医生的职业有一种近乎完美的追求。有学生说:“‘才不近仙不可为医,德不近佛不可为医’,医学是有人情味的科学。社会不缺高明医生,但为病人着想的医生以及不功利的研究者一直是社会的需求。”也有学生说:“很多人不理解我不学金融而去学医,但医生是伟大的职业,也许生活不富足,却可以让别人因为我活得更好,这让我觉得很满足。”……
“现在很多学生都是第一志愿报考医学院的,甚至有很多学生‘千分考’考了高分可以任意挑选专业,但还是挑选了医学专业。”闻玉梅教授说,让她困惑的是,为什么学生在入学时都有理想主义的情怀,现在却还会有那么多的医患矛盾?为什么现在即使是医生,也只有10%的比例支持自己的子女学医?
在她看来,年轻人一辈子有两门课不能错过:一门是科学史,还有一门就是科学哲学。而对于医学,这样一个既需要和科学打交道,又需要和人打交道的学科来说,更是如此。俞吾金教授则表示,自己高中毕业时就有学医的愿望,现在终于有机会名正言顺地跨学科了,非常乐意参与开设这样有挑战性的课程。
为了开设这门课,这3位学者整个寒假都在备课。闻玉梅教授整个寒假都在学习哲学和人文社科类的知识。
直面理想和利益的冲突
第一节课上,闻玉梅院士就不得不直接面对学生的疑惑。
讨论课上,公共卫生管理专业的戴瑞明说:“我高考时所有的志愿都和医学相关,最后如愿以偿进入了全国排名第一的公共卫生专业。但入学后发现很多学长享受了4年最好的公共卫生教育,毕业后却去了投行、咨询公司。一面觉得可惜,一面又让我怀疑自己以后是不是也能坚持理想。”
而临床医学专业的大一学生程家卉说,她原本希望未来成为医生,能够让病人活得更长、更多地感受世界,但入学后,父母经常给她转发一些伤医事件的新闻,“以前我只知道读书,但现在社会现实第一次这么直接地袒露在我面前,让我思考自己的选择究竟对还是不对”。
闻玉梅教授在课堂上和学生们谈起了自己的从医经历。她1951年开始学医,当时觉得穿上白大褂很神气,因为医生永远不需要求别人,只有别人求自己。后来跟着老师去华山医院实习,老师要求学生在给病人叩诊时必须把手捂热,把听诊器捂热。如果要解开病人的衣服检查,那检查完一定要把病人的衣服扣上——老师自己就是这么做的。
“就是在这些老先生的影响下,我这样一个最初认为当医生很威风的人,到了毕业时,已经理解了一点——病人是帮助我们成长的。”闻玉梅教授告诉学生,“后来之所以转向研究,是因为我太情绪化了,常常为了病人无法治愈而大哭。同为医生的母亲批评我不够冷静不适合从医,所以才转了行。”
她的经历引起了学生的共鸣。还有学生问她,听说医学生到了3年级会学到什么病就怀疑自己得了什么病,到了5年级会发现没有一个病人是典型症状,是不是她也曾经有过同感。闻玉梅说:“学生其实不想听什么大道理。我回头看自己的成长,发现老师给了我很多潜移默化的影响,希望我也能给学生同样的影响。我办公室的大门对所有的学生都敞开,希望这些上过我课的学生即便到了大三大四有任何问题也可以来找我探讨。”
“学生在低年级时满怀美好愿望和职业理想,但是到了高年级却往往面临着事业和利益的冲突”,克卿书院院长彭裕文教授称,社会对学生的负面影响很多,从教育者的角度来看,有责任对医学生进行早期的引导。
■相关背景 资深教授领衔大一新生课
复旦大学首批推出的书院新生研讨课课程共计30门,除了“人文医学导论”以外,还有“分配正义论”、“社会学视野的世界图景”、“网络科学漫谈”、“遗传学经典与前沿”等课程,都是由诸多热心本科教学的资深教授领衔,面向大一新生开设。师资名单中不乏闻玉梅、孙鑫等两院院士,也有卢大儒、苏汝铿等知名教授。
今后,复旦大学的一年级新生都可在第一学年的两个学期中选修一门新生研讨课,并作为通识教育选修学分,且不计绩点。